不會雕謝的“小英”花

　　她將泡過的玫瑰檸檬茶重新兌了幾勺開水，攪拌涼了然後放進冰箱， 第二天拿出來當爽膚水用。玫瑰花的花瓣已經泡成粉白色，花瓣依舊是包裹得嚴嚴實實的，在她們長成最玲瓏嬌美的花蕾的時候就被采下來曬幹裝罐了，這是否就是她們生命的終結？沒人見過開了花的玫瑰，她只見過月季，她心目中不會雕謝的“小英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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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01 “從前，她經過的時候，會俯下身來和我說幾句話，我記得第一次我們相見，她只有四五歲的樣子，她好像發現了新世界，手舞足蹈、小心翼翼，不知道該對我做些什麽，就像一只可愛的小蝴蝶。”園子裏的一株老月季望著天邊的幾朵雲，悠然自語著，身邊的小木槿花則認真聽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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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02 “她一定想把你摘下來！”“不對，想聞聞你！”旁邊的小花們爭搶著道。老月季瞇著眼睛說：“她那時候就像個天使，雙手捧著我的頭，兩粒大大的黑葡萄，仔細地打量了半晌……”“後來呢，後來呢？”“後來，她叫我，小聲地叫著‘小英、小英’……為什麽叫我小英，我開始也不知道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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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03 “媽媽，我今天看見小英了。”她仰著脖子高興地喊著，“就在幼兒園外面那個墻下面。”媽媽很疑惑，又想起什麽來了，微笑著說：“那你有沒有和她打招呼？”她一捂嘴巴：“哎呀，我忘記了。明天我會去和她打招呼的。媽媽，為什麽有那麽多小英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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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04 “小英只有一個，但是小英會變出許多個自己來。就像你，也會變的。”媽媽說。“我為什麽不能變成她那麽漂亮？媽媽為什麽和我一樣？”“只有你心裏長出了花蕊和花蜜來，才會有可能變成小英的。小英是花中英雄的意思，媽媽曾經也變過的，不過媽媽沒有按照花神的指示，釀出更多花蜜來分給別人，媽媽的花蜜後來都浪費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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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05 再見到小英，她蹲下來，先是打了個招呼：“小英，你好！”然後歪著頭等小英回應。月季的身體剛好碰上一陣風，點了點頭，她高興極了，連忙問道：“小英，你有花蜜嗎？你的花蜜在哪裏？你以前和我長得一樣嗎？”月季默不作聲，搖搖晃晃擺動著如裙角的花瓣，她不知道是不是在回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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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06 老月季回憶到這裏，停住了。“那她叫什麽名字？”“她叫做小丹。”“聽上去像是姐妹呢！”“從那以後，她幾乎每星期都會來給我講話，和小朋友上課講話被老師罰抄寫，幫小朋友削鉛筆劃破了手指，還有在合唱隊唱歌聲音太小被淘汰……直到我雕謝的時候，她在我跟前大聲地哭，後來過了很久都沒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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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07 “轉眼十幾年過去了，我被移植到了一個距離她家不遠的地方。我遠遠看著她，背著書包早早地出門，一天天長大。有一次她看著我，我也看著她，她抱著書本，遠遠地站著，也不靠近，我能看見她眼裏的遲疑。不知道她還認不認識我，她心裏的那個‘小英’，還是‘小英’到處都有，她也認不出了……”老月季很老了，枝幹粗壯，但花朵仍舊是當時的模樣，老月季接著說：“有一次，我聽到她念‘年年歲歲花相似’。小丹好像一下子長成了大人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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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08 “小丹會長大，會變樣，我們卻不會，我們雖然每年都雕謝幾次，但每一次開花都和當時一樣。小丹或許釀蜜去了，或許她知道了，她的花期不像我們，她一輩子也不會變成小英。她的媽媽已經有了皺紋，那些不會褪去，她在不停地學習釀蜜的本領。希望有一天，她也會花開四季，也像小英那樣，年年歲歲。”老月季托起含苞待放的花蕾，正準備迎接新一季的開放。